托起航天之梦

2018.07.17 00:00

托起航天之梦

——“神舟四号”火箭系统副总设计师孙凝生访谈录

编者按:孙凝生,1960年毕业于我校自动控制系(现属计算机系),是“神舟四号” 火箭系统副总设计师。此文是2003年1月6日中央电视台《东方之子》栏目记者的采访报道。

这里是中国酒泉卫星发射中心的心脏部位——指挥监控大厅,发射"神舟四号"飞船的口令最后由这里传出。当大家为神舟四号飞船发射成功热烈鼓掌时,坐在火箭指挥员座位旁的孙凝生依然神色平静,在他看来,发射是有成功把握的,因为他们发射前的工作已经做的非常充分。就在发射前几天,我们还见到孙凝生最后一次检查火箭。

记者:孙总,马上就要发射了,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还要亲自来看一下呢?

孙:每次这个地方是一个关键的地方,就是一种操作性的关键,不是原理性的。这个地方的插头是最后发动机的点火,以及最后起飞之后还有紧急关机,都是从这个插头进去的。

记者:如果这个要是有问题会怎么样?

孙:如果这个有问题就点不着火,或者出了问题,要关机关不了机,或者点火点一半就会失控。

记者:到现在为止,整个火箭状态您觉得放心吗?

孙:应该说我们该做的都做了,但是作为航天特别是火箭,它是一门风险事业,因为它复杂了,系统多了,好多好多人参与这个工作。就是说,尽我们最大的努力,把风险减到最小最小,应该说是成功的。

1960年孙凝生从清华大学自动控制系毕业,就开始了长达40年的火箭研制工作,他参加过30多次火箭飞行试验,担任过4种重要型号的火箭的副总设计师,是一位资深的火箭控制专家。1992年,孙凝生又担负起“长征二号F”运载火箭控制系统的研制重任。

记者:火箭能不能安全的起飞、在飞行过程当中按照我们预定的目标去飞行、其实都跟您控制系统有关,所以人家说控制系统是火箭的神经中枢或者是大脑。

孙:对。控制系统指挥火箭怎么按要求去飞,指挥错了,该往前打,打到后面去了,那也不行。因为整个火箭,就像弹药库一样的,一旦出来问题就是一场爆炸,一场燃烧。

记者:出了问题就是爆炸。

孙:出了问题就是彻底的完蛋了,就没有挽回的机会了,所以在这之前,工作做得越多越彻底越好,您工作上一分,风险就会降低一分,一旦疏忽之后,最后您这个后悔药是没办法解决的,就不可能有后悔药吃,就没办法挽回了。

和发射“神州三号”时一样,这次发射四号飞船的火箭控制系统,同样采用了孙凝生建议的余化设计技术,确保了火箭实现载人航天的高可靠性和安全性。从研制“神州一号”开始,孙总就开始打报告申请立项,并用数年时间,潜心研究,攻克了多种形式的关键技术,使我们的火箭控制技术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

记者:这个余其实对于您们来讲是一个专业的术语,对于老百姓来讲是不是一个备份的意思?

孙:简单的可以这样理解,一个备份,或者是几个人一块儿干活,您不行了之后,我一个人还能顶得下来。

记者:或者我们常讲的叫双保险吗?

孙:对。

记者:我听说在四五年前您就提出一个方案,长时间以来也有不同的意见,您一直在争取这个方案,为什么要这么坚持?

孙:就是因为我站在这个岗位上了,要尽我最大的努力,能够达到将来宇航员的安全,起码在我负责这一部份上,不要因为我的工作没有努力,出了问题,那将来我将成了罪人了。

记者:后来我听说当批下来的时候,到实施时间是非常紧的,在这样的压力下,您当时是一个什么状态。

孙:争取各种办法,尽最大的努力去争取时间,就是拼也要把它拼出来。

记者:当时就是拼的感觉。

孙:只要你去拼总觉得可以实现它,而且总可以干的更好一点。

与很多航天人一样,孙凝生属于默默奉献的那种人。火箭研制是高风险的工作,压力大,任务重,根本顾不上家。孙凝生一家四口都干航天。老伴是清华时的同班同学,2002年9月,同样担任副总设计师的大儿子,这个航天之家遭受了巨大打击。

记者:我听说两个月前,您的大孩子,他好像也是另外一个型号火箭的副总设计师,在一次意外的交通事故中去世了,这件事情对您的打击非常大。

孙:对,心情是很悲伤的,所以,很长一段时间心情也是不好的,现在稍微好一点,但是有时候还是会想起来的。

记者:但我听说,尽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您依然没有耽误“神舟四号”飞船的发射。

孙:跟家比,发射责任更大,家里的事情总是我个人的事。

记者:但是您的同事发现,这一次您过来以后,比以前更加沉默了,而且您的白发也多了。

孙:老了。

记者:回想起来,从事40多年航天工作,付出那么多的代价,长年累月的去奔波,经受这么大的压力,往往成功的那一刻,您并不是站在第一排,而失败的时候,您很可能会站在前排,那您觉得从事这个职业,到底是什么支撑着您?

孙:我这个人对名和利这些东西,不能说不想,但是我不是过多的看重它。我觉得一个人总要干一些事情,既然我从事了这个行业,从我的主管来讲,我尽到了我的责任,发挥了我的力量,我就满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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