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计算机的教育打造了我的知识和素质的坚实基础

我是1981年入学的，毕业二十周年的团聚也过去两年了，这二十二年中，许多东西变化了，可对清华，清华计算机系的八年保留下的有一些近乎永恒的东西，那就是素质、能力、爱心、社会责任感。和许多同学感觉一样，清华的几年校园时光是一生中最值得留恋的，在我的心灵和脑海里没有留下一丝不愉快的记忆。我从一个来自内地省份懵懵懂懂的中学生，到今天成为德国教授的世界人和博士导师，负责一定责任并能影响欧洲和中国未来IT科研，清华计算机的教育经历打造了我知识和素质金字塔的最底层的坚实的基础。

和多数计算机系的同学一样，我们男生住9号楼，女生住6号楼。整个计11、12、13和程1的男生住在9号楼四层的南北侧。八人一间小房整整住了五年， 四张上下床中间是两张桌子，进出都要侧着身子，却几乎没生过病，真是奇迹!我的“同床”(即上下铺)室友，现在法国里尔做教授的曾宪奕再给我的毕业留言上写道“同室共床五载，几多欢乐几多愁;往昔共耘沃土，书海学径共切磋”，总结了五年的宿舍情景。那时的生活是极其规律的，集体起床，然后上课，下午五点钟被学校的大喇叭赶出教室，在热火朝天尘土飞扬的操场上锻炼，吃完晚饭要赶紧出去自习，要不然，有限的座位也没有了。自习回来，自然是每人都饥肠辘辘，很多人找方便面吃，或是加一瓶酸奶作夜宵。然后大家忙着洗漱。宿舍里没有电话电视，更没有电脑，每天晚上定点熄灯。熄灯后免不了天南海北地聊会儿大天儿，不知不觉中就进入梦乡了。吃住虽然是像军队般的简单，但我们从未觉得单调无聊，因为每天都有足够量的东西要学，足够多的作业要做，加上宿舍的室友们个个聪颖有趣，互相激励，每天都是如饥似渴地学东西，感觉蒸蒸日上。同宿舍5年，室友们相处地像兄弟一班，从未吵过架红过脸。每到哪个室友生日，大家借祝生日之机出次校门，改善一次伙食，刀削面，涮羊肉，过桥米线，都成为我们的美味。每个班或团支部经常组织集体活动，每逢五一、十一节假日都组织郊游，中秋节结伴去颐和园或北海湖上泛舟观月，此外，还经常不断与北京其它青年组织联谊。计算机系班际的篮排足球赛、合唱比赛、计算机历史常识知识竞赛，使我们的课余生活始终充实无限。在清华时所坚持的身体锻炼和冬泳经历，坚持至今使得我20年后仍然感到精力尚如当年，每次试试还能穿上留作纪念的当年清华穿过的裤子，能使我回味好一阵。

和今天的联网媒体普式计算的时代不同，我们那时学的是和其它传统的工程学科一样来学计算机：严格的数学基础(采用数学系教材的数学分析，线性代数，高等几何等)，完整的计算机基础(数据结构，编程语言，操作系统，算法与图论，CPU的原理与设计等 )。二十多年过后了，第一次PASCAL编程打印的万年历，当年自己设计的CPU的线路，改过的Unix 操作系统程序，仍然历历在目。二年级时开始上机，每周只分到两个小时PDP-11的机时，所以要事先把准备在纸上的程序在脑子里模拟处理多遍。每次的机时都十分珍惜，上机前要换鞋，穿上白大褂，坐下后全神贯注地把程序键入调试，当绿色字体的程序结果在终端上慢慢滚动出来，总是感到格外的兴奋。

20世纪80年代，正值中国改革开放刚刚开始，清华的国际化自然比今天的情形是天壤之别。那时的唯一的国外来的教师是教授英语的毛头小伙，没有清华科技园，也几乎没有国外教授的学术报告，更不用说IT .COM精英们的煽动讲座了。老师没有太多纵横交错的项目，几乎没有人传授下海创业的经验， 但是我们的计算机系给了我们能给的所有的学习的条件，没有用条条框框限制我们，永远是在引导我们在学业方面、在动手能力方面努力向上。理化电子实验、金工实习、机械制图、专业课时的软硬件实验、暑期模拟电路实验课程等等(见图1)，都使得我这些年总是信心十足，不畏学科交叉敢于实现系统。大四时因材施教，和老师们一起参与科研，接触到了第一代的苹果机和 PC，成为了从专用计算机到PC时代最早的见证人。在齐国光老师那儿学到了FORTH语言，当为地质科学院的用 FORTH编写的FFT信号处理程序拿到报酬时，第一次体会到了技术与金钱的关系。学了计算机控制，跟着赵雁老师去唐山陶瓷厂，现场调试烧窑温度控制计算机系统，在脑子里深深刻下了用科技提升Made in China产品质量的信念。毕业实习时，孙增圻老师带我们到常州航海仪器厂、上海宝钢，亲手用所学知识实现了几个实时系统，从中看到了IT技术对中国科技崛起的效用。大四时，我有幸被推荐为直博生，在张钹老师那儿领略到国际领先的人工智能理论，用 FORTRAN 编写了世界上第一个用拓扑方法实现的Piano Mover，奠定了做世界一流科研的第一块重要的基石。

计算机系的老师们一直对系里的学生起着优良的榜样作用：认真的教授，严谨的作风，真诚的对人，关注社会的爱心。急功近利，金钱至上，勾心斗角在我们中间从来就没有市场。我们的班主任陈群秀老师待我们如自己的孩子，问寒问暖，关心之至。杨士强老师作为辅导员对我们如朋友，提携促进我们的发展，而从未限制。在机房上机时，亲身感受了师生们为研发国产软件的奋斗精神。在德国的19年中，我也自然而然地继承了这些在清华计算机系耳濡目染的的作风和责任心，2002年～2006年做留德学者学生团体联合会的主席，2004年以来做德国清华校友会的会长，一个主要的动机就是像我们当年的老师一样，用自己的经历和良知去帮助并促进年轻学者的成长，使得他们成为对社会对人类最有用的人。近几年来，作为全国政协的海外委员，我可以每年把我对中国改革的笺言写成议案，有效地为社会的振兴和和谐发展作出贡献。专业上通过奋斗来达到卓越，也是清华和计算机系的传统，每当我在国际专业会议上台领取最优论文奖时，首先感到的是要作为清华人，天生我材是要完成大任的。

在清华八年的基础训练和科研入门之后，我出了国，来到了德国Karlsruhe大学的计算机系，开始了我的国外工作和生活。视野开阔了，再回到清华，很高兴看到我们的计算机系一直在向着国际一流逐渐地进步，以前薄弱的环节，如实战project的培养，最新IT技术的引入课堂，独立创新的理念和训练，创业意识和IT企业领导的素质，都越来越得到加强。现在的学生思路开阔，见识广， 我作为计算机系人机交互组的讲席教授 ，研究生会给我办了场名为“计算人生”的脱口秀，让我感到了他们比我们当年高得多的情商和沟通能力。我们计算机系的国内排名一直能领先，在国际的排名也逐年上升，而学生的素质和训练始终保持明显优势。在国际的RoboCup Simulation League 和视频处理竞赛，不断听到对清华计算机系的最优成绩的钦佩和称赞。近两年来，我协调和领导了两个与清华国际间合作的MING-T和CINACS项目，MING-T是一个欧盟中国在数字广播和三网合一的项目，总经费两百三十万欧元，清华是实现演示系统的主力;CINACS是一个中德的关于交叉学科认知系统(见2图)的合作培养博士生的项目，经费是两百万欧元，清华和我们汉堡大学的博士生可以在同一个层次上随意交流了。国家基金委最近立下的重大专项“认知计算”，计算机系二十五年来打下的坚实的基础，对这项科研会起着重要的作用，科研的国际范围竞争，已成为家常便饭。

回想起来，我1981年因为喜欢逻辑和物理选择了计算机专业。我们很幸运，二十几年过去了，信息行业在世界范围内的技术和社会变革中，一直起着龙头作用。其它行业的人们羡慕我们能始终接触到最新的信息，有着无限的机会和空间用来创新，不论是从科学还是商业机会而言。成功召开的奥运会是一个中华科技振兴的一个标志性的转机，清华计算机系也必将在国际计算机教育机构让人刮目相看。现代IT领域仍将在一段时间内领导风流，机会在我们手里，让我们一起塑造计算机系的更辉煌的未来。

图1 1984年在清华东主楼控制与智能实验室做系统软硬件实验调试

图2 2008年在汉堡实验室工作,具有认知功能的服务机器人是当前研究内容之一

[作者简介]张建伟，男，1963年出生，河南郑州人，教授。1981年入计算机系计13班就读，毕业后继续读直博，获博士学位后,1989年赴德国留学,1994年获德国卡尔斯鲁厄工业大学计算机系博士学位。2002年起任德国汉堡大学计算机系教授、多模式技术所主任。获IEEE ROMAN奖、IEEE AIM最优论文奖等。现任多家欧洲企业的技术顾问、留德中国学生学者团体联合会主席、德国清华校友会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