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体育健身励志受益一生

——50年前我的田径生涯

吴文虎

1955年我幸运地踏入了清华园这片沃土，开始了我的人生旅途。光阴荏苒，52年匆匆过去了，追忆6年求学时的美好时光，恍如昨日。

记得50年前，蒋南翔校长倡导“为祖国健康地工作50年”的教育理念深入人心。我当时的想法是德、智、体全面发展，身体练得棒棒的，毕业后才能报效国家。尽管功课繁重，每天下午都安排时间参加体育活动。我喜欢长跑，又比较刻苦，很快就被选入校田径队。在这之前，我在文工团舞蹈队参加活动。

1958年，为筹备第一届全国运动会，从清华大学抽30名学生组成“北京田径集训队”，指定我任队长。队中有短跑、跨栏、跳远、跳高、中长跑、投掷、全能等项的运动员。这些同学有理想、有抱负，许多人不仅是运动尖子，也是学习尖子。蓬铁权、李作英、施永长、梁光启、程玉骏和我专攻中长距离跑。按照蒋校长的育人思想，我们这个队集中住宿，集中训练，但不脱产，每天照常回原班学习。

这一年由于国家发展尖端科技的需要，清华成立了自动控制系(计算机科学与技术系的前身)，学校把我从电机系的企01班抽调到自动控制系的自03班，上4年级的课。这些课对我来说，既新且难，更为麻烦的是，出于保密的需要，我不能将书和笔记本拿回宿舍，复习功课与做作业都要跑到西主楼的专业教室。体育上要出成绩就要加大运动量训练，学业上要不辱使命也要发奋才行。这一年体育成绩和学业成绩的双丰收说明，我们都经受住了考验。

现在有的同学问我：当时你们是凭着一股什么力量坚持下来的?我回答说：责任感、集体的荣誉感、名师的教诲和榜样作用。

马约翰教授是我们运动员的楷模，拿现在流行的话说，是我们心中的偶像。他作为总教练，只要见他老人家往西大操场一站，我们身上立刻涌动一股热流。只见他鹤发童颜，脸上泛着红光，目光炯炯，神采奕奕，寒冬腊月仅着单衣单裤，热情地为我们讲授技术要领，鼓励我们拼搏向上，为祖国争光。

那一年的秋天，清华和国外的一所名牌大学搞两校田径通讯赛。在1500米项目上，人家的成绩排在1、2、3名，我们排在4、5、6名，心里不爽，但我们并不气馁。马老说你们要加油练。“要勇敢，不要怕，要有劲，要去干。”“不要出去给中国人丢脸。不要人家一推你，你就倒;别人一发狠你就怕……”想到马老年轻时在赛场上勇超外国选手，为中国人争气的崇高的爱国主义精神，我们浑身充满自信和力量。

在冬训中，记得寒冬腊月的一次越野跑，本来的着装是线衣线裤，看到马老在凛冽的寒风中依然是那身单薄的着装，有人提议：咱们也练练，只穿背心和短裤出发。越野的目标是香山，跑到山脚再折回西大操场。就这样，一路顶着西北风越跑越来劲，对公路上的骑车人，见一个超一个。一个冬天练下来，全队的身体素质和耐久力有了很大提高。更为重要的是锤炼了毅力和克服困难的勇气。这一年我和我的队友们一样，不但运动成绩有了很大提高，在学业上也取得了全优的成绩。

时光飞速流逝，转瞬已是银发满头。每当忆起青春年华中的那段最具挑战性的奋斗经历时，仍然激动不已。清华体育“健身励志”的熏陶受益一生。学生时养成的锻炼习惯和学到的健身方法使我能够保持旺盛的精力，投入繁重的教学科研工作和社会活动中。

从1989年开始，我出任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中国队总教练，17次带队到世界赛场上去展示中国青少年的才华与精神风貌。截至到2007年中国队已累计获46块金牌，从参赛以来届届名列前茅，中国队被誉为总体实力最强的队。有位记者曾问过我两个问题，一是这种智力竞赛为什么要冠以奥林匹克字样;二是作为大学教授你为什么对竞赛这么感兴趣，一干就是20年。我说：这和我在清华求学时的体育熏陶有关，也和我在自动控制系受到的追求卓越，力争上游的教育有关，学科竞赛和体育比赛一样，都要倡导“更快、更高、更强”。年轻时喜欢挑战，在赛场上觉得“撞线的感觉真好”;年纪大了，亲自上阵不可能了，但可以当教练，同样可以用挑战来抒发爱国情怀。中国的孩子行，大人就行。金牌可以作证：“说中国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的时代早就过去了!”从1997年~2007年我又组织、训练和带领清华大学队去参加世界大学生计算机程序设计大赛(ACM/ICPC)，每年都能从1000多所大学中打入总决赛，曾多次获金牌和银牌。2007年该项全球最大赛事有1200多所大学的6000多个队参赛，其中80多个队取得资格到日本东京参加总决赛，清华大学队在总决赛中获金牌(总分世界第2)。当然，我们还要继续努力，在建设世界一流大学的进程中“没有最好，只有更好”。

“行胜于言”是清华人的座右铭。清华体育更是要求身体力行，追求完美和卓越。成绩要好，道德更为重要。我的队友曾经给我们树立了榜样。1958年11月，我的两位队友蓬铁权和李作英在全国马拉松锦标赛上，分别以2小时32分53秒2和2小时32分54秒2的成绩打破全国记录，达到运动健将标准。使我特别感动的是，当他们跑到离终点只有七八十米的地方，突然一名运动员摔倒在他们面前。这时，可以有两种抉择：一，绕过跌倒者，能争得前一位名次;二，扶起跌倒者，让他也有机会冲过终点。我的两位队友没有犹豫，将跌倒者扶起来，自己再跑。他们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诠释了清华体育精神。记得马约翰老师曾说过“美德和道德只能通过实践来获得，做诚实的事才能成为诚实的人，做勇敢的事才能成为勇敢的人。”蓬铁权队友是我一生的挚友，他毕业后在工业战线做出很大成绩，曾任哈尔滨量具刃具厂的厂长，他以清华人的诚信敬业、埋头实干，无私奉献、关心劳动群众，厂里盖了楼房，自己不住，先分给工人，赢得了有口皆碑的赞誉。50年前我要向他学习，现在我还要向他学习。

作为清华体育的实践者和历史的见证人，以我们各自的经历证明了：体育在培养健康人格上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体育从心理上造就了我们的“蓬勃向上的竞争精神、一往无前的奋斗精神、开放进取的创新精神”。最近我还在想，拿金牌不是我们的终极目标，中国的崛起需要培养大批的能够肩负使命的创新人才。作为教师，我们给学生上课，要时时想着这个目标。

从2001年开始我给大一新生上“程序设计基础”课，2004年被评为首批国家级精品课。尽管现在我已年过七十，但身体尚佳，常思“老骥伏枥”，退而不休，还要给本科生上大课，进一步提升精品课的质量，带出一个优秀的教学团队，通过我们的教学活动引导学生“德、智、体、美”全面发展，自强不息，厚德载物，养成健康的人格，学得超凡的本领，成为国家的栋梁。

我的心愿是“精心育桃李，切望青胜兰。”我也相信清华的学子一定能够做到“一代更比一代强”。

[作者简介]吴文虎，男，1936年生，北京人，教授，博士生导师。1955年入电机系就读，1961年自动控制系毕业留校任教，直至2005年退休。曾任人机语音通讯实验室的负责人、中国计算机学会普及委员会主任。作为总教练和领队，曾多次带领中国队参加国际信息学奥林匹克竞赛，并获得好成绩。曾荣获"全国优秀教师一等奖"等诸多奖项。